澳财有道｜独立审计报告能帮助Afterpay“脱罪”吗？

本周，澳洲大型金融机构在提及AUSTRAC（澳洲交易报告和分析中心）这个名字时，大多会心惊胆战，因为从上周到现在，澳洲金融领域发生的两件大事都与其有关。

第一件事情是本周二澳财网报道的西太平洋银行CEO因AUSTRAC2300万次违法指控而黯然下台，而本文要说的是另一件大事，是由本周一的一份AUSTRAC指定的审计报告引发。

这份报告是AUSTRAC要求“先买后付”的行业巨头Afterpay委托第三方进行的，报告的结论是尽管Afterpay违反了《反洗钱法》，但是违反的原因是公司最初在合规性方面收到的法律咨询意见不正确。

澳财网特约评论员、博满金资首席执行官高松谕对这份审计报告，以及以Afterpay为代表的金融科技公司所受金融监管的变化进行了评论。

今年年初，澳大利亚交易报告和分析中心（AUSTRAC）要求Afterpay对其不合规行为进行独立的第三方调查。合规专业机构Neil Jeans经过审计发现，Afterpay的违反行为是因为一家顶级律所不正确的定义，即Afterpay不是向消费者提供贷款，而是向商人提供“保理”或融资服务。

“不正确”的定义也意味着Afterpay的反洗钱控制举措侧重于销售商品的商家，而不是使用Afterpay进行融资和付款的个人消费者。

这份审计报告称：“提供给Afterpay的最初法律建议，并没有（正确地）反映Afterpay的商业模式。”

报告摘要于11月25日（周一）上午发布后，Afterpay股价当即上涨了8%，截止当天收盘，Afterpay收于32.64澳元每股，上涨约7 %。

然而在周一的交易中，Afterpay的大幅上涨并没有惠及其他“先买后付”公司股价。例如，Zip Co的股价保持不变，仍为每股 3.77澳元；而Flexigroup（持有先买后付平台Humm）则仅上涨了2.5%，录得每股2.07澳元。

审计报告消除了“不确定性”？

公司投资者认为，这份报告消除了围绕Afterpay（S&P/ASX 100成分股）一个关键的不确定性。而这份独立调查报告也指出，整体而言，Afterpay已经显著改善了其合规性，并且在涉及洗钱方面属于“低风险”。

报告称，Afterpay的监督和治理“已明显成熟”，属于一家低风险公司。

在提交给澳交所的一份声明中，Afterpay表示问题涉及历史性的不合规性，并且大多数问题已得到解决。

Afterpay表示称：“迄今为止，尚未通过我们的系统发现任何洗钱或恐怖主义融资活动。””

AUSTRAC将对这份报告进行考虑并决定是否采取进一步行动。

Afterpay是否属于贷方，这一点曾引起广泛的争议。原因是Afterpay并不认为自己属于贷方，因此不应受贷款供应商的适用法规所约束。

独立报告称：“经过全面分析Afterpay的先买后付业务，我认为Afterpay从未提供过应收账款保理服务。”

“Afterpay提供的指定服务是向消费者提供的贷款（法律依据：《反洗钱和反恐融资法》），以便消费者从商家那里购买商品，此项活动构成了贷款和偿款的规定。”

报告还发现，Afterpay于2015年2月开始为客户提供服务，但直到2016年11月才开始收集新用户的出生日期信息。

报告称：2018年7月，Afterpay开展了“补救活动”，以收集客户的出生日期。此举是指Afterpay曾于2018年6月被未成年人用来买酒，Afterpay随及承诺改善其系统。

该报告称，Afterpay已分配更多的资源来遵守反洗钱规定，目前的交易监控“有效、高效且智能”。

Afterpay依旧面临违规的隐患

澳洲媒体指出，审计报告并不意味着这家“先买后付”公司就此可以高枕无忧。在这份备受瞩目的报告中，独立审计人员也暗示，可能的洗钱活动问题仍未得到解决。

首先，有一个明确的推论：即使没有实际证据证明有洗钱行为，Afterpay在截至2018年的三年内也存在不合规性。

AUSTRAC是否会在这件事情放过Afterpay不做处罚？伴随上周西太银行丑闻事件的发酵，AUSTRAC现在的每一步举动都已开始受到公众的关注。

第二，审计师将Afterpay既往违规归咎于不当的法律咨询意见。但是，如果AUSTRAC据此对Afterpay进行处罚，这种情况又将如何解决？谁将起诉律所？

显然不太可能是AUSTRAC，后者在这一方面没有管辖权。

然而，任何进一步的监管问题都会导致投资者对Afterpay维持其股价的担忧。

正如顾问格兰特·哈尔弗森（Grant Halverson）所建议的那样：“此案为新型金融集团和金融科技公司提出了很多问题。许多此类公司在很多方面都存在不合规的问题，而目前是公开审查它们的时机。”

“不正确建议”是谁提供的？

本周二，《澳洲金融评论报》确认“世界上第一家全球多中心”的大成律师事务所（Dentons）是提供给Afterpay“不正确”合规建议的机构，但是Dentons坚持认为，其对Afterpay的建议“符合当时的行业惯例”。

Neil Jeans的合规专家在审计报告中说：“从一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Afterpay对反洗钱/反恐融资（反恐融资）义务的遵守是基于澳大利亚顶级律师事务所的法律建议。”

“我认为这种最初的法律建议是不正确的。”

该建议意味着Afterpay公司的反洗钱程序主要针对通过Afterpay进行销售的零售商家，而不是那些购买该服务的消费者。审计师认为这“没有反映出Afterpay的商业模式”。

但是，如果按员工人数计算，全球规模最大的律所Dentons认为，他们给出的合规建议是正确的。

它在一份声明中说：“ Dentons认为在2016年向Afterpay提供的建议，符合当时的法律和行业惯例。”

“Dentons是代理Afterpay的几家公司之一。Dentons支持AUSTRAC对公司合规性的持续承诺。”

而在为Afterpay服务的众多律所中，企业律所Baker McKenzie试图与报告中所描述的“建议”保持距离。

该公司在一份声明中说：“就独立审计师的报告中有关于Afterpay公司早期不遵守反洗钱规则的情况，当时我们（Baker McKenzie）并未就此类问题向公司提供建议。”

自2015年以来，Baker McKenzie一直是Afterpay首选的律师事务所，负责了为Afterpay在ASX上市等大多数的法律事务。就在本月，它还为Afterpay与美国技术基金Coatue Management之间的2亿澳元交易提供了法律服务。

汤森路透（Thomson Reuters）合规情报经理Nathan Lynch表示，此案对监管机构提出了质疑。

“一种可能的情况是，AUSTRAC可能会决定罚款Afterpay或提起诉讼，但前提是Afterpay可能会对自己的法律顾问提出索赔。这将向反洗钱方面的专业咨询人士传达非常强烈的信息，而不必损害部分地根据顶级法律咨询意见行事的报告实体。”

金融服务业绝不是科技业典型的傲慢自大之地

西太平洋银行目前的困境给正在努力发挥作用的金融科技初创企业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教训：监管机构的压力是要确保他们承担相同的责任。而且，无论最新的技术系统是多么新颖和浮华，金融科技公司都无法幸免于其人为系统和治理流程所产生的问题。

对于小型金融科技公司而言，确保从监管机构流向编程团队来建立IT系统是比较简单的。然而，周一对著名的金融科技公司之一 Afterpay 提出的独立审查显示，初创企业需要注意的是：随着客户数量和交易量的增长，监管预期水平也将提高。

独立审计师的报告说：“尽管Afterpay业务固有的实际洗钱和恐怖主义融资风险较低，但Afterpay交易量和业务的增长，却增加了滥用Afterpay“现买后付”服务的风险。”

“尽管风险比较低，但Afterpay认识到低风险并不等于没有风险，因此，Afterpay继续寻求有效地运用其（反洗钱和打击恐怖主义融资）系统和控件。”

“因此，公司董事会应继续关注反洗钱/反恐融资的合规性，并确保反洗钱/反恐融资的管理人员继续得到积极支持，并具备适当的能力应对这些挑战。”

Neil Jeans的审计报告承认，Afterpay已建立了“强大的合规文化（strong compliance culture）”，并且当公司成长时，董事会和高级管理团队的监督和治理也“已大大成熟（matured significantly）”。

其他提供跨境资金转移的金融科技公司，例如OFX和TransferWise，显然已经注意到，在确保情报界拥有正确的数据来打击犯罪时，适用于银行的社会期许也将适用于他们。

实际上，AUSTRAC已经要求PayPal对其国际资金转帐指令报告进行独立的审核，而这恰恰是西太银行遇到的问题。

金融服务业绝不是科技业典型的傲慢自大之地，正如Facebook为其加密货币Libra建立支持所做的努力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

随着金融科技公司尚未获得稳固的社会经营许可，西太平洋银行丑闻的另一个重要信息是，不仅技术系统会产生错误，而且治理系统——以及对风险文化的定义将与研发最新的算法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