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引发90年代追忆潮,封神的1994年发生了什么?(组图)
《繁花》热播,90年代被很多人追忆。
每个十年都有一个年份是关键节点。00年代,2008年是节点;10年代,2012年是节点;而90年代,我则把1994年视为节点。如果你看懂了1994年,那么你就知道90年代是何等年代。
2014年上半年,一条手机段子被大量讨论:十年前应该是2004,但为什么总感觉是1994?
人们的这种错觉,不仅仅是因为2004年以来的生活太细碎,更是因为1994年发生的种种让之后的很多年份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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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的春节,是邓小平在上海过的最后一个春节。此前,他已经连续在上海过了6个春节。对于上海,他情有独钟。1920年9月11日,16岁的邓小平,就是在上海黄浦码头,坐上了邮船“盎特莱蓬”号,奔向法国,开启了传奇人生。
过完年,离沪回京前,他特意把黄菊和吴邦国叫上火车。他拉着黄菊的手,殷殷嘱咐:"你们要抓住20世纪的尾巴,这是上海的最后一次机遇啊!"
这时,邓小平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是很好。此次离沪,他再未归来。
他的转身离去,和这一年发生的无数标志性事件一样,在历史留下了巨大的感叹号。
4月1日,愚人节当天,《焦点访谈》开播。在90年代,焦点访谈是电视舆论监督节目中的绝对王者。数年后,铁面宰相专程赶到央视,与节目的编辑记者座谈,并破例给它题词:“舆论监督,群众喉舌,政府镜鉴,改革尖兵。”那时,从南到北,到了新闻联播之后,无数人坐在电视前,等着看焦点访谈又要批评什么人什么事。今天,要问的问题是,你还知道焦点访谈这个节目吗?
4月17日,中国足球甲A联赛开始。中国足球也进入了一个有人哭有人笑,更多人哭笑不得的年代。前几天,央视播出一个专题片,从前足协主席到国家队前主帅,一一亮相镜头前,面目沉痛谢罪,表示悔不当初。
国际上,1994年,曼德拉就任南非总统。南非这个国家,也从此走上了一条漫漫的下坡路。
这一年的夏天,朝鲜领导人金日成心脏病突发去世。金日成之子,即金正恩父亲金正日仓促接过朝鲜权杖。
在非洲大陆,在卢旺达这个国家,短短的一百天里,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夺走了80万到100万人的生命。
宇宙中,1994年,木星替整个太阳系挡下了“死亡镰刀”苏梅克列维彗星群的撞击。如果当时彗星撞击的不是木星而是地球,人类文明将被彻底收割。
好在,冥冥之中总有力量保佑我们。正因如此,我们才可以继续接下来的精彩和曲折,并施施然地回望那神一般的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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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还有一些东西,就像陈酿一样,越陈越香。比如,电影。
1994年,对于电影来说,是一个奇迹之年,无论是世界还是中国。
《肖申克的救赎》、《阿甘正传》、《真实的谎言》、《狮子王》、《生死时速》、《燃情岁月》、《夜访吸血鬼》、《变相怪杰》、《低俗小说》、《这个杀手不太冷》、《四个婚礼一个葬礼》、《大话西游》、《东邪西毒》、《重庆森林》、《饮食男女》……这些整个影史上都可以封神的电影,全是1994年的。对了,这一年,美国还播出了《老友记》第一季,内地则播出了电视剧《三国演义》。
在传奇的1994年,内地电影的三大巅峰:《霸王别姬》、《活着》和《阳光灿烂的日子》集体发光发热。
那一年,《活着》获得戛纳大奖,《阳光灿烂的日子》在威尼斯电影节风头无两,《霸王别姬》也在美国创下了中国内地文艺片在美国的最高票房纪录,并获得了当年第51届美国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大奖。
这一年年末,中影公司在更高层级的首肯下,与美国人完成了持续多年的谈判,开启了“进口分账大片”模式。好莱坞大片,时隔45年,重返中国大陆。
第一部进来的大片叫《亡命天涯》。
1994年11月11日,《亡命天涯》的上映前夜,时任北京市海淀区电影公司总经理的韩茂瑞,开着自己的桑塔纳,带着8个拷贝满城转悠,以躲避北京市文化部门的“追捕”。当时,中影公司的进口大片改革遭到了各省电影公司的联名抵制。
为了躲避拦截,韩茂瑞不回家也不接电话,直到凌晨7点,他才将车停在蓟门桥下,通知13家影院经理拿来拷贝,“我就像地下工作者保护着秘密材料一般,心里直打鼓。”
公映当天,往日几乎无人光顾的影院出现了久违的清晨排队现象。当片中哈里森·福特乘坐的囚车与火车对撞时,不少观众下意识抓紧了座椅扶手。
1994年的电影,虽然近乎神迹一般伟大,但是幸好人类的创造和想象,并没有走到终点。就像安迪逃出监牢在暴雨中张开双臂、马小军在望远镜里看到了米兰、福贵听到枪声时的尿颤,它们是另一段故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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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12月17日,香港红磡体育馆的上万观众,听到张楚声嘶力竭唱道:
“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
上苍保佑有了精力的人民……
保佑工人还有农民,
小资产阶级,
姑娘和民警,
升官的升官,
离婚的离婚……
开始感觉到撑的人民吧。”
1994年,这时距离老人的南方讲话已经过去了两年,机会就像繁花一样,遍地都是。上海、广州、深圳,一片欣欣向荣。向南方去,往特区去,成了人们的行动指南。人民“感觉到撑”当然只是文艺的表达,但那时的人,确实敢想敢闯敢试敢干。
“不必过份多说
自己清楚
你我到底想要作些什么
不必在乎许多
更不必难过
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
《繁花》中,经常出现那个时代的老歌金曲。1994年,是港台华语歌坛的黄金岁月,也是内地原创音乐崭露头角的元年,比如《小芳》、《祝你平安》、《同桌的你》。
这首《无地自容》的歌词,就像战鼓一样,擂得那时候的人热血沸腾。王家卫说,在终极预告中选择黑豹乐队的这首《无地自容》作为背景音乐,是因为“它代表了那个时代无数个阿宝的生命力,激情澎湃,悲喜交集”。
今天仍感到悲喜交集的,还有一些互联网大佬。
1994年5月,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完成了中国国家顶级域名.CN服务器的设置。这一刻,中国真正进入了互联网的赛道。这一年,也被称为中国互联网元年。
这一年,30岁还在杭州当老师的马云,在和美国外教交流时听说了互联网。次年,他凑了两万块钱,办了“中国黄页”。
这一年,23岁的马化腾把自己写代码积攒的10万元投入股市,赚了70万。
又数年,中国互联网的双子星座先后诞生。
今天,马云长居东京,已经不再是蚂蚁集团的实控人。前些年,他说自己最幸福的是当老师每个月拿91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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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繁花》故事背景的上海。
1990年3月3日,刚离开上海回到北京的邓小平,说了这样一句话:“上海是我们的王牌,把上海搞起来是一条捷径。”
邓小平最后一次在上海过春节的1994年,是他在上海时间最长的一年。在上海的那些天里,他赞许说:“你们上海的工作做得实在好。上海有特殊的素质、特殊的品格。上海完全有条件上得快一点。”
“把上海搞起来是一条捷径”,这句话放在今天,依然有现实意义。《繁花》在央视黄金档播出,背后未必没有一些今天背景下的考量。
上海是中国第一城,是中国的王牌,具有极大风向标意义。上海兴,则中国兴,这是不争的事实。这几年,上海发生了太多风风雨雨,连带着让国人的情绪起起落落。在这样的社会心理之下,《繁花》的播出,才会在年终岁末激荡起时代共鸣。
人们追看《繁花》,不止在怀念灿烂的彼时,更是希望能有个明媚的未来。
在《繁花》的最后,玲子说她要去香港开饭店了,汪小姐问她要名片,说万一你开到新加坡去了呢。
这句话,不知有几人看懂。
行文至此,百感交集。
无比怀念1994年,怀念那个时代的粗糙与生气,但是我也知道,那些繁花,终究不是我的花,我只是途经了它的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