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毕业的华裔女作家两度丧子:自杀魔咒为何代际传递?(组图)
一、
70后女作家李翊云,19岁的小儿子刚刚撞向火车,自杀了。
这桩悲剧,这几天在华人作家圈里,引发了一阵唏嘘。
原生家庭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创伤的诞生,而是创伤的遗传。
除了哀叹一个年轻生命的凋零,更哀叹一场原生家庭的诅咒:2017年,李翊云16岁的大儿子,也死于自杀。
权威媒体的报道
一个家庭的两个孩子,都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开,很多人肯定要愤怒地跳出来:“这个作家妈妈李翊云,肯定有问题!”
对,也不对。
对,是因为没有一个妈妈是完美的。
不对,是因为每个当上妈妈的女子,也都曾是原生家庭的孩子。
李翊云自己,曾是原生家庭的严重受害者。
著名作家李翊云(图源网络)
出生于1972年的她,毕业于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出版过《千年敬祈》《金童玉女》《漂泊者》等多部作品。
就是这样一个世俗意义上成功的女子,却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
她恨她的母亲,母亲就是一个暴君般的独裁者,有着令人窒息的控制欲,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走出的噩梦。
其实,李翊云出生于北京知识分子家庭,沉默寡言的父亲,是核物理专家,暴躁控制的母亲,是语文教师。
她的家,符合传统意义上美满家庭的外貌。
但扒开那袭华美的袍子,里面全是伤痕累累的里子。
母亲的监视和羞辱无处不在,而沉迷于学术研究的父亲,却从未把被强势妻子控制的女儿,从攻击和羞耻中救出来。
犹如独裁者的母亲,不仅经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莫名哭泣和大声控诉,而且监视女儿的一言一行,连日记都不放过。
李翊云说,为逃避母亲控制,她10岁开始学习英语后,发明了一套专属自己的“密码写作”。
比如她要写一棵树,她就故意不写树,而是写天上的云。
这种为了对抗母亲,从小就学会了伪装的分身术,让李翊云至今都活在极度分裂里:“我从不允许自己情绪失控,我内心越是激动狂怒,我表面越是毫无波澜。”
李翊云昔日和两个儿子在一起
她试图避免母亲的暴躁,试图活成母亲的反面,但她忘记了,过分的逃避恰是另一种模仿。
北大毕业后,李翊云来到美国,成为旅美华人作家、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还荣摘诸多文学奖。
等身的荣耀,并未消减她内心的痛苦。
她始终憎恨母亲,甚至拒绝使用中文写作,拒绝自己的作品翻译成中文——因为她母亲不懂英语,而她不愿母亲看到自己的任何文字。
逃离母亲。
逃离母语。
逃离母国。
并未让李翊云得到解脱。
2012年,已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她,先后两次自杀,幸好被送到医院抢救了过来。
我们不清楚,李翊云的分裂、绝望和自杀,是不是两个儿子在目睹母亲极端痛苦后,最终走向悲剧的推手。
我们清楚的是:原生家庭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创伤的诞生,而是创伤的遗传。
二、
如果妈妈的能量充满了创伤的电池,那么来自于妈妈肉体,又和妈妈有着精神依恋的孩子,就难免成为创伤的载体。
我们正视并疗愈内在的创伤,才能避免来自原生家庭的诅咒。
而这,也是我今天写下这篇6个原生家庭底层逻辑的初心,愿对你有帮助——
第一,暴躁的妈妈,沉默的爸爸,抑郁的孩子。
没有谁的家庭是十全十美的,但如果父母双方中有一个是勇于站出来保护孩子的,那么原生家庭的伤害就会小很多。
可惜的是,家庭关系是一个系统,夫妻关系是一种配合。
暴躁的妈妈背后,必然有个沉默的父亲;
强势的妈妈背后,必然有个懦弱的父亲;
恰如出轨成瘾的父亲背后,必然有个不断原谅的母亲……
这种“父母是彼此帮凶”的家庭关系,导致孩子遭遇持续伤害时,在家庭内部无人可救助,便在对父母的不断失望中,陷入“全世界都不爱我,都抛弃我”的习得性无助。
但凡父母双方有一个人,站在孩子的立场,尊重孩子的想法,把孩子保护在身后,孩子的童年就会有光、有爱、有希望。
第二,越恨一个人,越像一个人,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李翊云如此憎恨她的母亲,但她最终还是活成了母亲的样子——
母亲用暴躁控制她,她用压抑控制孩子;她看似逃离了母亲,却一生都活在母亲的阴影里;她的孩子没有逃离她,却用自戕的方式永远离开了她。
我在咨询中见过很多雷同的诅咒:
憎恶父亲暴力的儿子,最终沿袭了暴力。
憎恶母亲出轨的女儿,最终沦为他人的第三者。
憎恨父亲懦弱的孩子,最终找了同样懦弱的伴侣……
为什么,我们如此厌恶父母糟糕的一面,却又偏偏继承了他们这一面?
答案是:父母对我们最苛刻、最暴力、最“坏”的一面,对我们造成的冲击最大,对我们的伤害最深,让我们记得最深刻。
这种巨大的震撼,会形成我们潜意识里的“潘多拉魔盒”,推动我们闻着熟悉的味道,不自觉地沿袭父母,或靠近父母那样的人,重复与父母相似的命运。
面对父母最糟糕的部分,我们如果一味的恨,就会在反噬中陷得更深。
我们要学会勇敢切割:让父母的归父母,让自己的归自己。不过分凝视,不过度反抗,不最终反噬。
当我们成为不卑不亢的自己,就已经超越了父母的问题。
第三,最疼的,从来不是身上挨的巴掌,而是心头藏的羞耻。
人人都谈原生家庭的创伤,什么才是原生家庭的创伤?
原生家庭最大的创伤,不是父母的打骂,而是父母在养育我们过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我们心头培植的消极信念:
“你是错的。”
“你是糟糕的。”
“你是多余的。”
“你干什么都是不行的。”
“你是天底下最坏的小孩。”
“你一点儿用都没有。”
……
这些因为审判,而充满羞耻的消极信念,犹如诅咒,影响我们18岁之前的人生,也内化为我们的认知。
就算我们成年,考上名牌大学,扎根城市生活,生儿育女,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在矛盾尖叫和纠纷骤然的时刻,这些诅咒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耳边响起,阻挡我们成为勇敢的人。
我们总觉得自己不配。
所以,走出原生家庭,不是逃离,而是从日常点点滴滴中养育自己,养育积极的信念:
“我是对的。”
“我很好的。”
“我没有错。”
“我可以改变。”
“我正在向好。”
积极的信念,是一个人内在的火花,也是生命持久的燃料。
第四,和解不是拥抱,不是原谅,而是父母不改变也可以。
很多人一辈子都活在原生家庭的痛苦里,因为他们总期待父母回头说“对不起”。
结果父母不仅不改变,而且越来越偏执,他们的期待一次次落空,永远跳不出“受害者牢笼”。
而影视剧中,父母幡然醒悟、家人拥抱团圆的结局,在误导中更加重了他们的耻感:
“为什么,别人的父母这么好,而我的父母就是不改变?我就是没法和父母和解?”
亲爱的,和解不是道歉,不是原谅,不是父母的忏悔,不是我们的宽宥。
和解,本质上是“我本具足”的信念。
是知道“我”已经长大,“我”早已拥有了小时候根本不具备的资源和能力,“我”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就算父母永不改变,“我”也要过好这一生。
和解是,我们找到自己的发力点和支撑点,拥有自己的力量感和掌控感。
第五,疗愈,是一生的修行,而不是一夜的目标。
常有四五十岁的朋友,非常苦恼地说:“我都年过半百了,还是一见到父母就很痛苦!”
有些朋友甚至说:“父母已经去世了,但我想起了一些事情,还会疼痛,会羞耻,会难过。”
亲爱的,疗愈是一辈子的事儿。
你不断向前走,不断经历人生的悲欢离合,不断与人事物发生碰撞,不断激活自己内在的创伤,不断在冲突中正视过往的伤害,不断在成长中拥抱内在的力量。
这是一生都要进行的修行,而不是一夜间必须完成的目标。
给自己时间,让伤疤变成勋章;也给自己耐心,让痛苦长出翅膀。
第六,必须直面痛苦,诅咒,才能停止恶性循环。
我们是昔日原生家庭的受害者,但我们又是孩子原生家庭的缔造者。
原生家庭的创伤,不是我们的错。但如何走出原生家庭,却是我们的责任。
我们站立的地方,是孩子出发的原乡,我们组建的小家,是孩子精神的启航。
直面原生家庭的创伤,不是为了故意翻父母的旧账,而是看清自己到底卡在哪里。
然后,一次次重返那里,把那个疼痛的结打开,把蹲在那里哭泣的自己扶起来,牵着他(她)的手一起往前走。
在阅历和时光的加持中,渐渐对不完美的自己温柔,对不完美的他人慈悲。
恰如叶芝的诗:当我真正爱我自己,当我和我自己在一起,不管诗句从哪里开始,都是以爱结束。